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失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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失誤

程歸晚記掛著尹南琛會不會參加恩科的,想去找陸漸離問一問,想起陸漸離走前的樣子,又有些膽怯,使忍冬去打探,覷著陸漸離看起來心情好些便來回報。

入夜了,忍冬才回來。

穆轔過來找陸漸離,兩人書房中呆了挺久,陸漸離送客時,愁容頓消,看起來心情挺好。

“不知爺是不是要娶穆二小姐。”忍冬一臉沈重,憂心忡忡。

程歸晚不擔心。

陸漸離不可能娶穆玉瑤,他不喜歡穆玉瑤,穆轔按頭也沒用。

穆轔親自過來,當是有什麽事。

程歸晚按捺不住,也不管陸漸離有沒有好臉色了,往主院去。

陸漸離剛送了穆轔回轉,兩人在品雪廬外頭撞上。

程歸晚強作鎮定,擠出一個諂媚的笑容,“我有事想找你打聽一下。”

“什麽事?進來。”陸漸離聲音平靜,好像不久前的不愉快不存在,轉身回書房。

陸漸離在書案前椅子上坐下。

程歸晚欲到外面起居廳拿椅子,又放棄,如以前一般人半站半坐到書案上。

陸漸離瞟了一眼,沒說什麽。

“我今日在街上遇到尹南琛,他不是一向在香山休養麽,突然回城了,會不會與恩科有關?”程歸晚道。

陸漸離驀地擡起眼皮定定看程歸晚,他個子高,椅子比書案矮,視線仍與程歸晚平視,目光如電,將程歸晚剝開了似。

程歸晚一陣不自在,雙腿來回挪動,幾乎要奪門而出。

“你覺得尹南琛這個人怎麽樣?”陸漸離移開視線。

程歸晚長松口氣,把與尹南琛相遇的經過簡單說了下,道:“今日第一次見他,瞧著品性是極好的,不過那臉色,怕是活不長久,想來尹海山造的孽,報應在他身上了。”

“報應!這話忒惡毒。”陸漸離道,眼底隱隱約約笑意。

程歸晚不明白他為何說著責備的話卻興奮,心底莫名也高興起來,堵在胸口的郁結消散,十分痛快,眉眼盈盈,嘟起嘴拉長嗓子道:“尹海山幹的那些好事,我難道不說報應還替尹南琛祈福不成。”

“不著迷他的風采?”陸漸離突兀問。

程歸晚登時大惱,一腳踹上椅腿,罵道:“你才著迷,自己沒節操,就把人都想得那麽骯臟。”

用力之猛椅子顫了顫,令得陸漸離身體向後晃了一下。

陸漸離卻不惱,呵呵一笑:“尹南琛那麽好看的人,著迷也沒什麽。”

“他再好看能有你好看,再說了,我都……”都是你的人了,哪還會為別的男人美色所迷,後面的程歸晚沒說出來,又羞又惱的眼神卻表露無遺。

陸漸離哈哈大笑,嘴唇咧得很開,曲線流暢的心形,紅潤的唇裏頭包裹著白玉雕琢一般整潔的牙齒,唇角若隱若現一個小小的梨渦。

程歸晚看得癡了,地無意識探了手指出去戳那個梨渦,指尖下皮膚輕輕顫動,勾起心口一陣酥麻。

陸漸離眸色一暗,猛一下伸臂攬過程歸晚,把她壓坐到自己膝蓋上。

冰川落了火種。

程歸晚後知後覺感到不妙,掙紮起來,挪著挪著忽覺不對,不敢動了,紅著臉瞪陸漸離。

親昵的嗔怨的眼神,欲語還休,比直白的勾引更誘人。

陸漸離呼吸重了,手臂霎地收緊。

程歸晚惶恐,想起身,整個人被緊緊箍著,無處可退。

陸漸離猛地抓住程歸晚頭上玉簪,簪子一拔,就是烏黑直瀉的一頭青絲散落,緊接著便會如前一般的顫抖和啜泣。

程歸晚閉眼,簌簌發抖。

“看來,某的工夫真的不錯,程小姐沈迷其中了。”突兀的笑聲響起,禁錮程歸晚的力道松了。

程歸晚擡手一巴掌甩去,陸漸離反應很快,她的手腕被死死抓住,身體被推開,又坐回書案上。

“方才正要去找你,有事跟你說。”陸漸離臉上無波無瀾,似乎不曾失控。

程歸晚咬牙,恨他作弄自己,更恨他渾不把跟她的親熱當回事,欲轉身又走,尹南琛的事還沒問清楚,強自壓下怒氣,聽陸漸離細說。

穆轔前來乃是告訴他,穆玉華要女扮男裝參加恩科考試,奪尹南琛風頭,打擊尹南琛。

陸漸離不知穆玉華才識深淺,想讓程歸晚去平王府跟穆玉華比試一番。

“女人參加科舉!”程歸晚驚叫。

“這有什麽好意外的,我朝又不是沒出過。”陸漸離原先眉眼開朗,霎忽間,有了陰霾之色。

“雖說有先例,畢竟不多,哪能不意外。”程歸晚笑,興致勃勃道:“可惜穆玉華已嫁人,不然說不定能得陛下鐘情,跟當年敏妃一樣進宮做皇妃。”

“做皇妃有什麽好,命都保不住,還連累家人。”陸漸離冷冷道,先時只是陰霾,這當兒卻已是冷風朔雨了。

程歸晚有些莫名其妙。

有關敏妃的一切,民間津津樂道,敏妃出身書香門第,才華橫溢,貌美無雙,當年女扮男裝參加科舉,金鑾殿上欽點狀元時坦承女人身份,震驚了許多人。

美人誰不憐愛,當時大家都怕皇帝治罪她,誰知皇帝聽說她是女人後,立即召進宮去,甫入宮便冊封二品妃,夜夜獨寵。

可惜紅顏薄命,入宮兩年後生孩子時難產,一屍兩命,爹娘傷心掌上明珠去世,沒幾日病死了,一個弟弟尚年幼,爹娘死後不慎落水也死了,一門絕了後。

“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門關走一趟,紅顏薄命,跟她是不是皇妃沒有關系。”程歸晚道。

陸漸離冷笑,“說起閑事你嘴巴就合不攏了,少廢話,趕緊想想怎麽考較平王妃。”

只說得一兩句,怎麽就是嘴巴合不攏了。

程歸晚不服氣,又不想跟陸漸離較勁,憋著一口氣,粗聲道:“行,我知道了,明日一早就去平王府。”

“今晚就去,白天耳目眾多,況且七月一日恩科開考,時間很緊,平王妃要參加,近幾日就得報名。”陸漸離道。

半夜去平王府!

程歸晚不期然想起那夜到陸府的情形,有些忸捏,“你陪不陪我去?”

“我若是去,明日一頂與平王勾結的帽子就扣下來了。”陸漸離低哼。

她是他的人,她去,還不是一樣。

程歸晚腹誹。

然而,想不一樣還是能不一樣的。

那日她去穆府,想必已傳開了,不就沒有人說陸漸離和穆轔有勾結麽。

在穆家時許多人見證,撇清在於她說了什麽話。

今晚去平王府,進府後當是沒有其他人在場,也不便給人看到聽到什麽,工夫得下在外頭了。

平王府會不會給她一個犯官之女進府倒無需擔心,自己是陸漸離的人平王府清楚,穆轔既主動過來跟向陸漸離示好,平王府自然不會不給她進府。

“好生考較穆玉華的才華,她得勝過尹南琛參加恩科才有意義,否則,反而助長了尹南琛的才名。”陸漸離道。

“尹南琛的才學有多高我不了解。”程歸晚有些擔心。

“你沒看過《畫塵居士還往集》?”陸漸離詫異。

尹南琛的詩詞歌賦文章極受推崇,《畫塵居士還往集》錄入了他所有作品,當日各書肆推出時,萬人爭搶。

“我買了,但是只瞟了瞟就擱一邊了,我不喜歡他的風格。”不能博學包容采眾家之長,程歸晚有些赧然。

“為何不喜歡?”陸漸離面上陰冷之色消失,一臉興致。

“他的作品不管詩詞歌賦還是文章,都隱藏著一股極度壓抑的悲傷情緒,讓人心裏不舒服,我更喜歡馳騁縱橫,自由奔放的。”程歸晚道。

陸漸離正是她喜愛的風格,唇角挑了挑,“罷了,以你之能考較吧,回來再跟我細說,我自己判斷。”

語畢,又打趣地添了一句:“穆玉華要參加科舉倒提醒我了,便是穆玉華不行,現成的眼前就有一位,也可以參加恩科,跟尹南琛爭奪狀元桂冠。”

“我的文采自然不差。”程歸晚得意,忽而頓住,想起父親在世時,自己要參加科考父親卻不同意,還幾次同父親爭執,風雲依舊,人卻已非,法場那日飛濺的鮮血在眼前浮起,眼神霎地暗了下去,不願再說閑話了,低低道:“我去了。”

轉身便走。

夜涼如水,影影綽綽燈火,陰暗處仿佛藏著什麽。

程歸晚來到平王府,府門口裝模作樣哭泣,請侍衛通報,求見穆玉華。

如她所料,穆玉華沒有擺架子刁難她,裏頭很快傳話出來,請她入內。

雖說年齡相近,兩人之前卻沒見過面,乍見之下,程歸晚暗暗讚嘆,太子妃不知是何模樣,穆玉華這個平王妃,可真真有母儀天下的風範。

“歸晚見過平王妃。”程歸晚斂衽行禮。

“程姑娘請起。”穆玉華微笑,看著程歸晚,微微有些閃神,恍惚想,經歷了父死母失蹤的滅頂災難,程歸晚的眼睛怎麽能那麽明亮,完全沒有承受不住要垮下去的樣子。

“恩科考試非同小可,陸侍郎讓我與平王妃切磋一番,請賜教。”程歸晚單刀直入道。

“陸從雲倒謹慎。”穆玉華笑了笑,朝身邊侍立的侍婢擡了擡下巴,道:“去把我放在書架第三層左側那本手稿拿來給程姑娘看。”

侍婢領命出去了。

程歸晚把雙手搭到膝蓋上,靜靜等著。

“程姑娘不必拘束。”穆玉華做了個請喝茶的手勢,端起茶杯淺抿了一口,狀似漫不經心道:“程姑娘在陸府可還好?”

程歸晚來前想過,穆玉華會借機探問自己跟陸漸離的關系,思量過的,嘴裏道:“還好。”眼底卻微有黯然,欲說還休的表情。

穆玉華端茶杯的手頓了一下。

程歸晚隱約覺得自己做錯了,只想不出原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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